終結“偽創新”:創新藥供給側改革開始,大洗牌來了

不夸張的說,恒瑞醫藥能有今天,“me too”策略功不可沒。
若應用恰當,me too對大部分藥企絕對是一個好策略。若把握好節奏,在原研藥專利到期之前獲批,me too類新藥憑借性價比優勢,也能成為印鈔機。
對醫藥產業落后的國家來說,me too更是不可或缺。日本醫藥產業,便是通過me too完成原始積累,從而加碼創新,實現逆襲。
也正因此,這一策略在此前也成為國內藥企主流,引領創新藥浪潮。但顯而易見的是,在資本的助推下,這一策略過度泛濫了。
國內藥企已經不再是me too,而是we too:PD-1、CAR-T、CD-47......沒有一個靶點,能在國內避免內卷的命運。
這顯然不合常理,也不可持續。
7月2日,藥監局發布《以臨床價值為導向的抗腫瘤藥物臨床研發指導原則》(以下簡稱“《原則》”),給了那些樂于內卷的藥企,當頭一棒。
《原則》傳達的意思簡單明了:遏制跟風立項勢頭,避免臨床資源重復消耗。
一場自上而下的供給側改革,開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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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玩壞的“創新藥”
從新藥申請數量來看,我國儼然早已成了創新藥大國。
2020年,國內藥審中心受理1類創新藥注冊申請多達1062件。這一數字,連FDA都要自愧不如。同期,FDA收到的注冊申請,不過861件。
不得不說,2015年藥品審評審批制度改革效果顯著。放眼全球,在創新藥領域,國內藥企扮演的角色,越來越重要。
去年,中國公司處于早期的腫瘤管線占全球比重高達18%。而在2015年,這一數字還僅有6%,2005更是僅有2%。
按這增長勢頭,假以時日,國內藥企趕超歐美巨頭不是夢。
實際上,歐美藥企在一些領域的存在感,已經開始下降。比如腫瘤產品領域,歐美藥企管線占比逐年下滑。
2020年,美國企業占比為45%,較2015年下降了6個百分點;歐洲企業占比為26%,較2015年減少了14個百分點。
國內創新藥繁榮不假,但硬幣的另一面卻是,國內大部分新藥,不過是簡單的“復制品”罷了。
最典型的,莫過于國產PD-1。根據百奧泰3月份公告,全球154個PD-1,85個由中國企業研發或合作開發,占比達到55%。其中,大部分已經進入臨床階段。
扎堆嚴重的,又豈止PD-1。當前最火熱的CAR-T療法,同樣是中國企業主戰場。據Clinical Trials數據,全球CAR-T治療臨床試驗數量超600項,其中超過50%來自中國。
就連國內患者群體不到3萬人的KRAS G12C抑制劑,入局者也不再少數,目前公開專利的藥企便超過20家。毫不夸張的說,沒有任何一個當紅靶點,在國內能躲過“內卷”的命運。
這不讓人意外。由于審批加速等一系列政策推動的因素,國內創新藥市場迎來發展良機,2016年開始,醫藥行業一級市場吸引了大量資本流入。
Wind數據顯示,2016年—2019年,國內一級市場創新藥企業融資額接近500億元,其中2018年便超過200億元。風口下,大部分藥企爭先搭上這趟創新藥資本紅利的快車。
產品好不好不重要,資本認不認才關鍵。好靶點可遇不可求,即便某款產品的產能過剩到可以用來洗澡,商業化前景黯淡,但資本認可就已經足夠。于是,大家一起把me too搞成了we too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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攢局的故事結束了
當前,資本愿意對這些產品敞開懷抱的原因也不難理解。在風口下,藥企只要有產品源源不斷引進,估值就能水漲船高,直至上市套現,大家又何樂而不為呢?
但眼下,輕松套利的故事,即將被終結。
某種程度上來說,7月2日CDE發布的《原則》將成為we too現象的終結者。
根據《原則》,新藥研發應以為患者提供更優的治療選擇為最高目標,當選擇非最優的治療作為對照時,即使臨床試驗達到預設研究目標,也無法說明試驗藥物可滿足臨床中患者的實際需要,或無法證明該藥物對患者的價值。
《原則》傳達的意思簡單明了:遏制跟風立項勢頭,避免臨床資源重復消耗。
此前,之所以數量巨大的重復管線上馬,核心原因在于“臨床難度不高”。
根據要求,沒有臨床標準療法對照組用安慰劑,有標準療法就用標準療法。相對于很多疾病當前的標準療法來說,創新藥大概率能夠實現降維打擊,那么成功的概率自然不小。
即便藥企明知道是個me-worse產品,裹挾著資本沖上前頭試一試也不無可能。但如果要對照藥目標適應癥最佳治療方案,那情況便會截然不同。畢竟,“頭對頭”數據不會說謊。
另外,據恒瑞醫藥張連山透露,對于腫瘤藥物來說,頭對頭實驗監管部門并不主張做“非劣”,更希望“優效”,更是直接加大了難度。
在PD-1市場,在進度落后的企業中,敢于和公認療效最好的K藥做單藥頭對頭對比實驗的,相信沒有幾個。
如果這一新政嚴格執行,意味著不再只看管線數量,而是看進度和深度。
過去,在創新熱潮下,不少資本帶著海歸博士們“攢局”,一份20多頁的PPT、一張唬人的產品管線圖,一個個to vc的項目便一路開掛,不斷巨額融資,然后憑借“創新藥”身份成功上市,走向人生巔峰……
但現在,這條路走通的難度,顯然大幅增加了。
當然,從整個行業來說,《原則》的出臺,利大于弊。畢竟,對于真正做創新的企業來說,這并沒有太大影響。
/ 03 /
受波及的CXO
巴西叢林里一只蝴蝶偶爾扇動了一下翅膀,就讓美國德克薩斯州掀起一陣龍卷風……創新難度升級,影響的不僅是攢局的創新藥企,更有CXO企業。
過去幾天,跌的最慘的除了創新藥企,還有CXO企業。7月5日,CXO指數跌幅一度逼近10%,康龍化成、美迪西等跌幅均超10%。
這也不難理解,國內CXO火熱,除了海外產業轉移因素外,便是國內創新藥紅利。
一款藥物的研發,耗時耗力耗錢。一般而言,制藥企業的新藥品種,從實驗室發現到研發上市平均需要10至15年時間、數億美元資金。如何提高效率、降低成本,是各大藥企無時無刻不在考慮的事情。
CXO本質是藥企為了減少成本的專業分工產物。即便是已經完成原始積累的傳統藥企,在創新的道路上也不可避免需要CXO的服務。
大部分新興Biotech們更離不開CXO的助力。畢竟它們在融資之際,可能連研發人員還沒有湊齊,更不用說耗費巨資建設生產線。
醫藥行業投融資的高熱度,為新藥研發提供了充足的資金支持,又是為CXO的業績增長添了一把火。
像藥明康德、康龍化成等承接海外產業轉移起家的CXO企業,境內收入對于業績的影響已經不容忽視。比如藥明康德,近年來其境內收入占比逐年提高,2020年,公司境內收入41.23億元,同比增幅達40.06%,大幅增長后,占比已攀升至25%。
更不用說本身就以國內業務起家的業務。比如CXO牛股昭衍新藥,業務基本由國內客戶貢獻。2020年,公司營收10.75億元,8.53億元來自境內。
這其中,又主要由中小客戶貢獻。2020年,公司總客戶數量前五大客戶收入1.32億元,占總收入比重只有12.31%。
短期內,《原則》勢必會影響部分創新能力較差的小藥企的研發投入與意愿。這對于業務主要依靠國內的昭衍新藥來說,無疑壓力山大。
當然,主要依靠國內業務的,不僅是昭衍新藥,包括浩元生物、泰格醫藥、美迪西、諾泰生物、圣諾生物等公司,超過50%來自境內。對這些業務依賴國內市場的CXO來說,無疑要接受考驗了。
往前看,創新藥的狂歡派對還將繼續,只不過有些人已經丟了自己的舞鞋,正在踉蹌下場。
就像莎士比亞說的,這場殘暴的歡愉,終將以殘暴結局。
